傍晚。
天色渐暗,各家的灯笼都挑起挂好,尤其是坐落主街,装潢华丽奢靡的水露楼,更是四处张灯结彩,客如云涌,照的四下竟如白昼一般亮堂。
“那……是个什么去处?”
对面茶楼,坐一楼靠窗位置的两个暂时歇脚的黑衣男人,其中一人招手叫停小二,朝水露楼一抬下巴,如此问道。
“嘿,客官您看那门前招呼客人的美人都堪称绝色,还猜不出来吗?”
这小二本来因为对面今日设了赏花宴,使得他们这家来喝茶的客人也格外多些,生意好到累的他脚不沾地,原是没工夫搭理这桌客人,但发现,竟有人不知道水露楼的名头,大概能猜到这两人是别处来的,但还是让他觉得稀奇,也就有心思停下跟他们说上两句。
听了小二这话玉飞意会,在他还准备张嘴说些什么,坐在另一边的男人对他使了个颜色,略过话头让小二离开。
那小二原本还想好好为他们说道说道水露楼的妙处,见同桌的朋友不愿多问,也就撇了撇嘴,离开这桌,去别处招呼了。
玉林瞥着人离开,走远,才低声对二弟提醒:
“别生事,误了主子交代办的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闻言玉飞没做声,只抓起一旁凳上横放一把裹着灰布的长剑掂了掂,动作十足的讥讽和漫不经心,又见他伸腿踢了踢收在脚边似是包袱般的黑色布袋,而后才一脸有恃无恐的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仙人醉,便是仙人下凡,也得醉上七日,他风无心大乘圆满又如何,再厉害,也只能乖乖在里面待到主人成功从秘境取得机缘出来。”
玉飞说完挑眉去看玉林神情,见大哥不做其他反应,显然也是同他一样,对仙人醉的威力无比自信,便乘胜追击般提议:
“我们就去那水露楼里见识见识,误不了主子的事。
你看那门口招揽客人的美人都如大家出来的闺秀般雅致动人,不敢想里面还有何种绝色,难道大哥不想一饱眼福吗?”
玉林不语,视线从二弟跃跃欲试的脸上挪开,转向水露楼门前,那副心向往之的模样显然意动不已,可他一向小心谨慎惯了,又对主子的可怖手段胆寒,实在是不敢。
“话虽如此……”男人仍旧犹豫。
玉飞见状,为了激他,作势将手边的剑和脚边的月影袋交到他手上,自己则起身去对面开开眼界。
玉林果然出声叫住,要是两人都坐着看着,他还能忍住,但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二弟进里面快活,自己在外面孤零零守着,这两相情境比较下,他自然是万分不情愿的。
“……一起去。”
玉林起身,仍有些不放心,怕二弟将这风流事吹嘘出去,便低声叮嘱道:
“今日之事,你我二人都得烂在肚子里,万不能走漏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
玉飞此时心急的早挎好月影袋,拿起裹好的长剑催促着大哥快走。
水露楼内。
梳妆好的祝艳儿换上了一身娇嫩的桃色衣裙坐在顶楼的看台上,那衣裳的颜色极艳,平常人轻易驾驭不得,可被半挽发髻,发间斜插着一节亭亭开着几朵娇艳欲滴桃花的黑棕桃枝的少年穿在身上,在少年那张艳丽至极的脸的映衬下,整个人似是待放的骨朵般纯然娇媚。
祝艳儿此时伸手摆弄着桌上祝金铃离开前命人为他备的几碟点心,他实在是无聊,只能一边隔着帘子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宾客,一边有一口没一口抿吃着做工精致的酥饼。
少年面前的帘子是特制的,外面的人向内看,什么都无法看清,而里面的人向外看,一切尽收眼底。
突然,祝艳儿看到一幕,愣了一瞬,而后忍俊不禁,展颜一笑,就这时,一时没完全吞下的点心将咽口噎到,激的少年捂着嘴低低的咳了起来。
这动静并不算大,但不远处祝金铃留下来看顾少年的花若本来就一直注意着这边,虽嘴里跟手下小厮叮嘱着事情,眼角余光一看到少年咳了起来,忙挥手让人离开后,提裙跑来。
见艳儿只是吃点心噎到,稍放心了些,便一手顺着少年的背,一手为人倒了杯茶,而后端着喂到少年嘴边,让他顺顺嘴里含糊不清的点心。
祝艳儿搭着花若姐姐的手,仰头一口气将茶水饮尽,这才抽空弱弱的道了声谢,女人见少年缓和些,便搁下茶杯,从袖间捏出张帕子,开口温柔问到:
“艳儿看到什么了,激动的咳的发髻都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说着,捏着帕子轻缓的将少年嘴边的点心碎末和茶水水痕一一擦净,擦完后,花若也不在意脏了帕子污了自己新换的衣裳,只见她将帕子小心折好,又收回了袖口。
而后,便看着女人走到少年身后,稍挽起宽大的袖子为少年扶起发间因咳嗽抖的歪斜的花枝,手指灵活翻飞,将松散的发髻再次挽好。
女人动作时,祝艳儿乖巧的坐着,听了女人的问话,他伸手向下一指,说:
“花若姐姐,我是看到那里两个人好奇怪,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服,也不知道打扮打扮再进来。
还背着个大包袱,他们以为我们这里是歇脚的茶楼嘛,而且包袱也是黑的。”
花若听了艳儿孩子气的话莞尔一笑,忍不住曲着食指刮了下少年的鼻尖,原本女人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当她顺着少年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瞬间面色一凝,发觉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底下的两人,抛开穿着打扮与周围华服锦衣的众人格格不入不谈,那举手投足间灵气逸动,显然是修仙子弟。
而最让花若察觉出不对劲的,是其中一个男子手里握着的一把用灰布裹着的,长剑状的兵器,那武器虽未出鞘,隔着如此之远,都让她感知到一抹寒冽肃杀的冷意,显然是把绝世神器。
想到妈妈之前对她们的叮嘱,花若忍不住低头看向少年,谁知少年这时也正巧抬头,姿容艳丽恍若桃花花妖的少年不知世事险恶,神态还是一脸寻求认同的纯然。
不该让他知道这些……
得快些将这个发现告诉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若如此想着又在少年手边倒了杯茶水,应和着艳儿的话蹲下身,为少年正了正衣襟后,温声让艳儿乖乖的就待在顶楼不要乱走,便快步离开。
怎么感觉这几天大家都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祝艳儿端起杯子,捧在面前没喝,目送花若姐姐离开视线后低头呆呆的看着茶汤面上还在打着圈的小漩涡,胡思乱想着。
楼下,花若赶到祝金铃身后的时候,女人早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不知何时走到那两人跟前接待上了。
玉飞,玉林二人虽说是出生世家,但他们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支,说的好听点叫门人,其实就是主家使唤做各种脏活累活的奴才。平日里提心吊胆的活着,没一日是松散的,如今猛然被面前这位雍容华贵的绝世美人温言好语的关顾着,早酥了半边身子,虽然这两人看起来魂都跟着人跑了,但玉家的家训早刻入骨髓,嘴严实的很,任女人旁敲侧击半天,硬是一点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祝金铃微微偏头,只见她抬手虚扶了下发髻,在对面两人无法察觉的角度,朝身后跟着的两人使了个颜色,花若与另一旁的离枝立马明白了意思,但她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待祝金铃正回身子,跟面前的两人再次对话起来,二人才走开。
而听了祝金铃的话,又惊又喜的玉飞音调都不自觉提高,马上就发现这样太过显眼,又立马压低了声音:
“你是……你是说……有两位美人,看上了我俩兄弟,这……是真是假……”
玉飞虽然早就被面前的大美人勾的抓心挠肝,但脑子还没坏朽,还是能正常思考转动的。玉飞十分有自知之明,他与大哥虽然模样生的都还可以,但他们穿的一身不显山露水的黑衣,这水露楼一看就是一掷千金的宝地,怎么会有姑娘远远看他们一眼,就说看上了。
实在是有些蹊跷……
祝金铃何其敏锐,哪里看不出来两人眼中闪烁的怀疑,女人捂唇嫣然一笑,眸光流转间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这地界,金银不过俗世中的俗物。
二位浑身气度不似凡人,一看便知是仙门弟子,我们这些生老病死只能听由天命的凡人极少能认识修仙之人,是心向往之,极仰慕的,便是能与之坐下交谈两句,也是人生之幸。”
在玉家被当狗一样使唤的两人,哪里被人如此吹捧过,别说一脸得意的整个人呈现一种飘飘然姿态的玉飞了,就连一向小心惯了的玉林也一脸骄傲的优越神态。
祝金铃就这么将两人哄着上了三楼。
三楼,已准备妥帖的花若和离枝含羞带怯的迎了上来,如此绝色女子满目都是好奇和仰慕望向自己,玉飞,玉林哪里招架的住,腿都软的险些站不稳。
玉飞最先动作,两步便走近气质温婉动人的花若跟前,想握上美人的手,美人羞的以袖遮唇,微偏过头去似是不敢与他四目相对,身体却不见躲任由他握上。
待美人柔软滑嫩的纤纤玉手真真切切的在玉飞掌心里,男人这才放下心来,就在他准备揽过美人的肩膀进屋,却不想手里的灰布裹着的剑不小心触及到花若的肩,惊的美人瑟缩的露出惊恐害怕的神态,不自觉颤着声线直往玉飞怀里躲:
“好可怕的东西……好像被平白割了一刀一样。
公子,把那东西拿远些好吗?花若怕……”
被美人如此投怀送抱,玉飞不自觉挺直了腰,手也安抚性的在花若肩上轻拍了拍,与人低语一句“别怕”后,转头看向手里的长剑。
其实玉飞将剑拿在手里也不舒服,如果不是外面裹着的掩息缎能隔绝大部分锋芒毕露的冷肃杀意,他的手早被剑气凌迟了,虽然不好受,但一想到这可是剑圣风无心的佩剑,就能让他继续咬牙极力忍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现在,美人在怀,确实有点碍事,还有一个,也有点碍眼,云飞低头看向肩上挎着的黑色包袱,略思索了下,露出一抹玩味的坏笑。
只见男人伸手在那袋上的某处极快的点了三下,一个被黑色裹尸袋装着的人凭空出现在地上发出一声牙酸的闷响,甚至溅出些暗红的血渍,显然里面的人受了重伤。
那是被下药得手的玉飞用着自己的武器划出的无数伤痕造成的,之所以男人敢为了自己心情舒畅做出这种事,除了对自家仙人醉十分放心外,还有就是风无心可是大乘期圆满的大能,这类皮肉的伤痕只要男人清醒,灵力能正常调动,不过睁眼瞬息之间便可自愈,恢复如初。
一切了无痕迹。
周围人可不知道玉飞的小心思,这裹尸袋装着的人被如此摔出来未发一声,只觉得里面的人八成是死透了。
将人甩出后,玉飞挎着的布袋变回一个小小的黑色囊袋落入男人手中,被他收进袖里。
这一幕潇洒的仿佛神仙做法般,周围的人皆是惊呼好奇,玉飞满意的享受别人投向他的崇拜敬佩,甚至害怕的视线,无视地上飞溅那抹血色,知道自己稍稍显露了高级法器,周围人肯定是不敢有所作为,便对着祝金铃随意胡诌道:
“这是我兄弟,酒醉昏睡过去了,就麻烦老板娘您能托人——好好照顾。”
男人说“好好照顾”四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字音,想着此地的妙处,女人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玉飞到底是揣着点修仙人的脸面,没有直白的说出来,点了一句后将手里灰布包着的剑也一并丢在上面。
他也不怕这些人把剑私藏,毕竟这可是剑圣的佩剑,不见了,自有风无心找他们麻烦。
那剑被男人这么随意一丢,灰布松散了些,一条青白的穗子抖了一节出来,穗子上系着一颗通透如泉眼的玉石,上面刻着两字——无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飞手里没了扎手的家伙,浑身都轻松了,又得意洋洋的想到修无情道的风无心清醒后发现莫名其妙破了戒,必定实力大跌,他可是为主子除掉了一个劲敌,就算日后主子得知他们今日的作为,想来也不会责罚他们,这么思索着男人忍不住轻快的轻哼出声,看着自己仍旧不住刺痛的手舒展的活动了下,而后一脸轻松愉悦的拥着依偎在他怀里的美人进了屋。
走进前玉飞无意环视了一圈,发现此时哪里还有他好大哥的影子,不知道何时玉林就拥着另一位明艳娇俏的大美人离开原地。
没想到大哥一向不显山不露水,这时候比他还急色。
……
祝艳儿被小厮带到四楼的一处房间的时候还有点懵,直至被人催着快进去时终于找到机会问个清楚:
“妈妈有交代你跟我说什么吗?”
“祝妈妈说了,让艳儿你不要忘了她嘱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