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死……!”他颤声道,急抽了两口气,像破碎的笑声,又像幼犬的呜咽。
他的老师陈清泓站在街对面的废墟中,穿件崭新的白衬衫,身姿笔直如修竹,像梦境的一个投影。
他看见聂辉,有些惊讶地眨了下眼,随即微笑着轻轻道:“是小辉啊,好久不见了。”
聂辉二话不说,向他狂奔而去。没跑几步,被特战小队的其他成员拦腰抱住,“老大别过去!他不对劲!”
他听不进去,只知有人阻拦自己,是队员,不能下死手,于是反手抱摔,再几步前冲,更多队员扑上来,人叠人,令他动弹不得。
混乱的视野中,防护盾被快速竖起,机枪架设就位,副队长全鹏大吼:“不许靠近!”
陈清泓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表情无辜,“明明是小辉找我……”
仿佛呼应他的话,人堆下的聂辉咬牙道:“起开——!”随着暴喝,压制他的四位队友被一股脑弹开,他一跃而起,没有继续前冲,死死盯住对面的故人,“既然没死,怎么不回基地!”
陈清泓只是微笑。
每当有学生问了很蠢的问题,他就是那么笑的,有点无奈,又有点被逗乐了。
沉默对峙中,四月末的春风穿过残垣断壁,卷起尘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防丧尸病毒Lota扩散,当局曾使用核弹将整个S城变作焚尸炉,事后又喷洒了“杀虫剂”。然而不过两年光景,隔离区草木再度勃发,空气中弥漫着微微花香。
聂辉满眼血丝,气息急促,“他已经死了。”
其实道理他都明白,陈清泓只是个瘦弱的生物学家,掉进丧尸潮里,哪还有命。
陈清泓轻叹,“本来不想惹你伤心的……”
“把——他——还——给——我!!!”
聂辉手中短刀疾闪,迅如猛虎,纵身跃过人墙。
杀死丧尸的唯一办法是摧毁它的脑部,阻断四肢运动。一枪爆头当然更省事,但像陈清泓这样保留智力的变异种,大脑具有高度研究价值。
所以他要割了它的头。
陈清泓竖起食指,慢吞吞摇了摇,像制止一只过于热情的宠物。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袖口轻飘飘滑落,露出白骨森森的小臂,纤细如指挥棒,下一秒,白色菌丝涌上来,撑起中空的毛细血管,再填充肌肉的形态。
“你们的防护等级不够吧。”他平静道。
身形停滞的一瞬,聂辉再度被同伴拽住,“别靠近它!”“是空气传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不是……感情用事。”聂辉咬牙,“你看它那个德性!迟早变成尸王,今天不崩了它,以后要出大乱子。待会你们先撤,我留下来对付它。”
陈清泓低下头,摆弄袖扣,“之前告诉你的有误,我感染的并非ξ1.32病毒株,而是一种未知真菌。很遗憾,真菌并非我的研究领域,虽然可以请教同行,但我目前手头缺少设备进行分子生物学分析。个人猜测应该是伞菌科……嗯,等等,这种真菌显然是嗜神经性的,并能影响神经递质……通过GPI锚定修饰来建立活体寄生……”
他彷佛还在课堂上,随口提及一个研究课题,越说越兴致勃勃。然而后世很多人评价过,陈清泓不会上课。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飞快地假设、补充和推翻。和他水平差得不那么远的同行曾赞叹,陈的一言可以点石成金,但事实上,基本没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心不在焉地把玩袖扣,对了半天也没能对齐扣眼,不知是尚未适应这具身体,还是被陈清泓那糟糕透顶的运动神经连累,再抬眼时,面露不解,“还不走?”
“你他妈……”
聂辉脏话还没骂完,忽然卡住,耳畔响起急促警报,护目镜上红点连片亮起,彷佛黑暗洞穴中数万只蝙蝠一齐睁眼。
大量丧尸正向这里汇集。
聂辉才知道自己搞错了,陈清泓不是“迟早进化成尸王”,他已是尸王。
他怒视前方,正对上黑洞洞的枪口。